刑事动态

聂案幕后:省领导批示快杀 张越指挥“真凶”翻供

浏览量:时间:2016-12-02

 

聂案幕后:省领导批示快杀 张越指挥“真凶”翻供


原标题:聂案幕后:省领导批示快杀 张越指挥“真凶”翻供

2016年6月6日,因客观证据不足、不排除他人作案可能性等问题,最高法决定对聂树斌案进行提审、重审。

追寻“真凶“的22年里,这件疑案中的每个人都经历着生死疲劳,人生也就此变轨——年轻人失去生命,伸冤母亲渐渐老去,曝光此事的警官被调离岗位。

幕后的层层阻力也浮出水面:早年间有省领导批示快杀;知情人称“河北王”张越曾亲自坐镇三天,指挥“真凶”王书金翻供,还在开庭前进行“模拟审判”。

逝去的生命、老去的年华和那些难以安宁的内心提醒着人们:类似的恐惧和不安,如何能不再重演?

2
知情者称,原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张越在2013年”真凶”王书金二审期间坐镇邯郸三天

层层阻力背后:办案人今何在

律师李树亭博客中回忆,聂案取证过程中的层层阻力曾让自己绝望,一度通过短期出家调节抑郁。

最初因没有判决书,聂家的申诉数次被河北高院拒绝——李树亭做工作从死者康某的家人处获得判决书,才得以立案。查阅案卷材料也屡屡碰壁。

2014年底聂案移交给山东高院异地复查后经历四次延期。 2015年4月底的复查听证会上,河北原办案单位代表对聂家提出的质疑做出全面辩解,称”程序上有瑕疵”,不影响聂树斌的犯罪事实。

知情者称,那是原河北省政法委书记、”河北王”张越一方”最后的反攻”。

数个信源称,2013年王书金案在邯郸二审前,河北方面采取强力措施逼王书金翻供。王书金从广平县看守所被转移到磁县看守所,”当时张越直接坐镇邯郸,住了三天,在场外指导王书金二审。”而另一知情者称,开庭前看守所内还曾进行”模拟审判”,让王以新供词串词。

搜狐聚焦从知情人处了解到,张越插手此案,与一位原省政法系统的老领导有关:21年前,公检法机关曾有人提出异议,认为聂树斌只有口供没有其他证据,要求改判。该领导下令要杀,而且快杀。该领导后来调任北京任职,是张越的”盟友”、原国家安全部副部长马建的上级。

经检索可以发现,当年宣传资料中的几位办案警员,之后基本获得不同的升迁。

而1995年4月26日,在聂树斌死刑执行命令上签字的河北省高级人民院院长平义杰,在不久后的5月份,因用公款长期租用高级轿车及无偿使用公物,被撤职。

代理过此案的陈光武律师称,二审期间一位法官问聂树斌,被捕后的9月23日至9月28日期间,是否有过有罪供述。聂树斌回答,没有。

询问笔录显示,法官没有再继续问下去。比如,他是否遭受过刑讯逼供。

时间太紧了。

“4月20日省高院立案,22号提审他,25号就出了判决书,26号出了死刑命令,27号就杀了。”

2
聂树斌的上诉书中三次重复“请让我重新做人”
人物特稿:《被聂案改变的那些人生轨迹》

聂树斌:上诉三提“请让我重新做人”

某种程度上,聂树斌命运的拐点始于一辆山地自行车。

警方通讯中,他留着平头、长方脸、小眼睛且鬼鬼祟祟。1994年9月,苦于没有石家庄西郊女工康某被杀的线索,警方向周围群众询问可否有“可疑人员”。

警方抓捕他的依据,是群众所提及的“他骑着一辆蓝色山地车”。据警方通讯稿描述,“经过五天五夜的攻心战,这个狡猾的犯罪分子终于交待了其犯罪事实”。

8个月后,他被执行死刑,仍有疑点未解。

多年以后,聂树斌被拘禁后四天的讯问笔录缺失了。死者身上没有检测出他的体液和毛发。他供述的作案时间、地点、工具和抛尸场所,也存在前后矛盾。口供里,他甚至从来没有提过1994年8月5日(作案时间)这个时间。

家人眼里,聂树斌懦弱内向。家里的鸡腿瘸了,让他杀掉都不敢。他承认“调戏过妇女”,供述中他所谓的强奸却是“将小便放在小便里面”。

如果没被抓捕,这位某校办工厂实习的电焊工,应该接过父亲的班,承担起养家的责任,在未来赡养老去的父母。

但9月下旬的某天,吃过早餐与家人告别后,他再也没能回来。

自称与聂树斌同监舍的纪某某的证词中称,他曾见到聂树斌被提审回来后,脸经常是肿的,身上有多处紫色斑点,还称如果不签字,早被打死了。聂树斌多次跟他说:“老纪,我肯定是被冤死了。告诉我妈,我是被冤死的。”

在上诉书中,聂树斌展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:“请让我重新做人,重新做人,重新做人。”

1
数年来奔走上访的张焕枝,已经73岁。

张焕枝:那个倔强的母亲老了

那是母子俩的最后一面。

1995年3月一审庭审后,张焕枝在法院二楼的小屋里看到了儿子。听到呼唤,捂脸大哭的聂树斌回过头,喊了一声:“妈!”

后来去监狱送衣服,老人才得知儿子执行了死刑。

接下来的十年,张焕枝似乎认命。村民常这样教育后生,“如果不学好,下场就像聂家的小子”。

变化发生在2005年,河南商报的记者范友峰找上门来,告诉她出现了“另一个凶手”。

她开始漫长的上访之路。2005年开始她去了十多次北京。每月都要去两三次石家庄中院——步行到车站需要半个多小时,坐车又要两个多小时。

接待她的法官总会说:再等等。

2014年年底,内蒙古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收到了内蒙古高院的无罪判决书。这对老姐妹,隔着电话痛哭,尚爱云告诉她:要坚持、坚持、坚持。

十一年来,张焕枝从一个目不识丁农村妇女,达到别人口中“两年级法律专科生”的知识水平。时常有伸冤者找上门来诉苦,她倾听之余还能出点主意。

丈夫聂学生因儿子事情的打击吞安眠药自杀未遂,如今行动不便,她上访之余把家中拾掇的井井有条——只不过餐桌前,除了喵喵叫着寻食的小猫,略显冷清。

2016年6月7日前往异地复查此案的山东高院之前,她意识到“快有个头了”,一整夜都处于忐忑之中,甚至半夜找律师商量:如果对咱不利该怎么办?

接到最高院提审、重审此案通知书之后,这位母亲足足愣了十多秒,随后老泪纵横。

21年过去,那个泼辣、强硬得像块石头的“老太太”,已经73岁了。

1
“真凶”王书金曾说,“我不能让别人背黑锅”

王书金:有时像个动物,但还有人味

一个接触过“真凶”王书金的知情人称,“他有时候就像个动物”。

2005年落网后,他交代犯下6起强奸案并杀害4人,包括“1994年8月5日,强奸一名38岁液压厂女工后将其杀害”——但此案的“凶手”聂树斌已被枪决了。

14岁时王书金曾强奸一名8岁女童。因为贫困他曾以4000元卖掉自己的孩子。某次在岳父家拜年,他突然拽着媳妇去另一个屋子要做“那事儿”,骂都不管用。1995年强奸村中妇女并将其掐死后,他开始10年的逃亡。

2006年4月,王书金案一审被判死刑。他以“检方未起诉石家庄西郊女工强奸杀人案”为由上诉。他曾表示:“我不能让别人背黑锅,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。”

王书金因此苦头。其中一点便是频繁更换看守所,“犯人最害怕的就是换看守所,换一个看守所,犯人也得揍你。”

他曾告诉律师,2013年二审前夕自己曾遭受河北方面的过刑讯逼供:对方称,只要不说石家庄这案子,老婆孩子都能给办低保。一位知情者称,对方还拿宽木头板子猛打他的脚心,他撑不住,“你叫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”。

2014年12月,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聂树斌案进行复查。多年过后王书金胖了,也表达过对聂家人的歉意。

当年回老家指认现场,村民纷纷砸东西骂他。无论酷暑严冬,哥哥和嫂子没有给他送过衣服。

因为聂树斌案,他多活了10年。知情人称,“王书金快吃枪子了”。

1
原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将聂案“一案两凶”透露给媒体,数年前已离岗

郑成月:不能把犯人不当人

王书金唯一的“亲人”或许只有郑成月了。

这位老警察挺着啤酒肚,常年的糖尿病导致他走路一瘸一拐。除说说做刑警时的事迹,他更多时候像个落魄英雄——他已经离岗很多年。

2005年王书金落网后,这位河北邯郸市广平县公安局原副局长(10年前因一强奸杀人案,曾追捕王书金未果)发现了“一案两凶”的情况。他数次联系办理此案的石家庄警方,屡屡石沉大海。他意识到“麻烦了”。

他暗里将线索提供给媒体——“一案两兄,谁是真凶”的报道,引发舆论哗然。

当年向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刘金国汇报的会议上,他还记得有人说聂案没错,是铁案。

当时他指出,王书金对现场一串死者的死钥匙有过详细供述,但聂树斌从没提到过。一下子会议室里“呼气的声音都能听到”。

接下来的数年此案陷入僵局。但郑成月将王书金的一些关键供述进行了录像,并保存在“非常安全的地方”。

他说自己的工作也受到此案的影响。7年前,49岁的郑成月提前离岗,不再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。

他不是个心软的人。面对一个扬言报复的死刑犯,他曾笑道:“老弟,我跟枪手说,不能一枪打死你,打三枪。”

王书金却想认他当哥。押解时候,郑成月给他烧鸡吃,入狱后还安排送去换季衣服。

一次王书金被某个新来的囚犯打了,想报复,“反正老子身上背着这么多人命,不缺这一个”。郑成月赶到,上去就给打人者一巴掌:“他妈的,敢打我兄弟!”随即给两人换了监号。

“95年在政法大学上课时,我常听江平老先生讲执法的合法化和人性化。”他回忆,“你不能把犯人不当人。”

得知最高院重审聂案的消息,他在电话里数次哽咽。

分享到:

免责声明:本网部分文章和信息来源于国际互联网,本网转载出于传递更多信息和学习之目的。如转载稿涉及版权等问题,请立即联系网站所有人,我们会予以更改或删除相关文章,保证您的权利。

上一篇:沉冤昭雪!最高人民法院再审改判聂树斌无罪

下一篇:最高法最新发布・坚决防止把经济纠纷当犯罪处理,避免冤错案意见

该内容非常好 赞一个